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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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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按理來說, 時逢天災,國難當前,哪怕是王公貴族也該低調行事, 減少尋歡作樂,以免激起民憤民怨。

偏偏, 十日之後乃是仲秋節。仲秋燈會是王都傳統, 年年辦,已經延續百年。

若是乍然取消, 反倒容易引起惶恐。

國庫因救災空虛, 太子提議, 王都燈會所有開支, 皆由各個王公貴族與權貴府上出資補貼, 不可推拒。

池蓁蓁聽說此事, 在宮裏笑了好一會兒。

“……此番,想必各家臣子定然在私底下怨聲載道。太子這幾天得焦頭爛額了吧。”

蘭椿:“應是的吧。若非如此,太子無事定然要來尋釁。眼下這都好些日子沒來了。”

聞言,池蓁蓁愈發樂不可支。

蘭椿覷了覷她的神色,倏地, 又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殿下可知最近的流言?”

“什麽流言?”

池蓁蓁近日一心在思索自己的事, 溫月、晏知月, 和親、還有什麽秘寶的, 早就焦頭爛額,實在無力再關註其他。

蘭椿聲音壓低了許多:“宮內都在傳, 陛下要立後了。”

“……啊?”

這句話成功讓池蓁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,繼而, 一骨碌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,“立後?!”

她難以置信。

事實上, 自打池蓁蓁有記憶起,自己便是在尹祁身邊度過,和親女兒無甚差別。若不是頻繁有人提起,甚至都快忘了自己“義女”的身份。

在她看來,自打淩寒聲的母妃去世後,這些年裏,尹祁忙於政事,後宮空虛,也未曾聽聞過有什麽寵妃之流。

似乎,尹祁一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。

縱然有池蓁蓁和淩寒聲在,這偌大王宮,也平白顯得蕭索寂寥。

如今,這般情形已經持續了十數年,卻突然起了立後傳聞,實在很難定義為捕風捉影。

如果不是哪個世家大族出於某些政治原因放出流言,那便有可能是確有其事。

池蓁蓁想了想,問道:“傳言裏的新後人選是誰?”

蘭椿只是一個宮女,雖然消息靈通,但也只含含糊糊地講是晏家的旁系,名叫宮雪,擅醫術,因雖師父到處義診,在各地百姓中皆有些美名,更多的就說不太清楚了。

“義診?”

池蓁蓁思忖片刻,攏起眉,“那豈不是沒怎麽來過宮內?盲婚啞嫁?義父怎會立這樣一女子為後啊?”

蘭椿:“奴婢不知。殿下若是好奇,不如親自去問陛下?”

池蓁蓁嘆了口氣,擺擺手,“算了,義父後宮的事情,我怎好插手。”

“……”

蘭椿欲言又止,最終,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麽,默默退下了。

-

十日功夫一晃而過。

洪澇所影響的幾個城鎮上報,說今日暴雨已停,各地終於放了晴。

這個消息彌足振奮人心。

畢竟,若是暴雨不止,就連挖渠引流都有風險,不僅效率低,還有可能引發坍塌。雨一停,救援和重建便都有了指望。

朝堂之上,君臣皆是松了口氣。

因而,仲秋燈會比想象中熱鬧許多。

趁著暮色初降,池蓁蓁帶著蘭椿,溜出了宮中。

她常常偷偷出宮玩耍,這條路走得熟門熟路。唯獨沒想到,路的盡頭,出現了一個討人厭的身影。

池蓁蓁停下腳步,擰眉,小聲抱怨:“他怎麽在這兒?”

淩寒聲早已瞧見了她,也聽到了她的低聲私語。

他冷笑了一聲,“池蓁蓁,你當我想看見你?”

池蓁蓁:“那你走啊,大好的日子,別來礙眼。”

淩寒聲被她氣得臉色更白,眼裏冒了火,咬牙切齒道:“……若非父王讓我來盯著你,就算你死了,我都不會來替你收屍的。”

“義父?”池蓁蓁不解,“義父緣何要你來看著我?”

難道,義父知曉了她先斬後奏的打算?

不不不,不可能。

若是他知道了,壓根不可能放她出宮,說不定還得把她的腿打斷。

淩寒聲瞪她一眼,冷哼,“我怎麽知道。你走不走?不走便回宮去。”

池蓁蓁不理他,繼續大步往前。

待走上大街,那淩寒聲果然也跟了上來,只是靠得並不近,不緊不慢地墜在十步之外,如同陌生人一般。

只是,他作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,就算穿著素衣常服,那種常年居於高位的氣質也凜然出眾,引得過路之人都忍不住悄悄看他,暗自揣度著他的身份。

唯有池蓁蓁,一次都沒有回過頭,完全視他為無物。

淩寒聲滿含怒意地盯著她的背影。

良久,眼神還是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時候,漸漸地柔軟了下來。

他這個姐姐,脾氣不好,腦袋也不好使,偏又生得如此漂亮,天真誘人,甜言蜜語、尖酸刻薄,皆是張口就來,也不知以後會受多少磋磨。

不過,只要他還在,總還是能護她幾分的。

……

王都內,火樹星橋,花燈齊上。

滿街都是熱熱鬧鬧的。

池蓁蓁買了一盞兔兒燈,拎在手上,同蘭椿說著悄悄話。

“……那淩寒聲竟然跟了這麽久還沒走。今兒到底是什麽日子?該不會瑜國趁著燈會,衛國子民放松警惕的時候,突然開戰吧?”

她被自己的假設嚇得花容失色。

蘭椿:“殿下,若是如此,陛下也定有防備。”

聞言,池蓁蓁點頭,“那倒是。義父向來未雨綢繆。……所以究竟是為什麽?你知道今日宮內有什麽事發生嗎?”

蘭椿踟躕片刻,湊到池蓁蓁耳邊,悄聲道:“今日,傳聞那小姐會入宮覲見。”

“那小姐?就是什勞子晏家旁系,那個宮雪嗎?”

“是。”

如此說來,池蓁蓁立馬就懂了。

想來,定是義父擔心淩寒聲心情不虞,故意找個借口將他弄出宮,免得面對那番場面。

那宮雪若是真被立為新後t,往後便是淩寒聲的嫡母。

他親母早逝,卻要喚一個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人為母親,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心裏會有多難受。

思及此,池蓁蓁低低地嘆了口氣。

腳步一頓,在旁邊的攤位上買了一盒子龍須酥,示意蘭椿拿給到後面,去給淩寒聲。

想了想,她又同蘭椿耳語道:“就說是我不想吃了。但他要是敢扔,明兒我就找人參他一本,災情未過,太子殿下卻浪費糧食,不堪擔當表率。”

蘭椿:“……”

蘭椿:“是,殿下。”

得了命令,蘭椿掉頭往後。

淩寒聲被侍女攔住,也是一楞,“……池蓁蓁買給我的?”

蘭椿笑道:“是呢。帝姬殿下總是想著您的。”

淩寒聲:“呵,定然是她興致所起,買了卻又不想吃了,才想到吾的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話雖如此,淩寒聲還是很給面子地撚起一塊,咬了口。

這民間的小吃,雖用料不比宮中,但入口即化、回味無窮,倒也別有一番酥甜風味。

淩寒聲牽唇,很輕很輕地笑了笑,總算露出幾分少年人的表情,“你去告訴她,若是再胡亂買東西浪費,吾定然要去找父王告狀,扣她的月例。”

“……是,殿下。”

只是,等兩人一同望向前方人流之時,池蓁蓁早已淹沒其中,沒了影子。

……

趁著燈會,王都內的教坊也排了支新舞,引得城內不少年輕子弟競相前來觀賞。

池蓁蓁一擲千金,在那教坊三樓包了間房,又點了不少好酒好菜,倚著欄桿,樂哉樂哉地欣賞起來。

待那舞樂演到中場,她等的人,總算姍姍來遲。

池蓁蓁感覺到身後有人,驀地回過頭去,恰如其分地撞入一雙深沈眸子裏。

她怔了怔,先去看背後的門,“我明明落了鎖……”

自然,對於晏小將軍來說,一扇屋門算不得什麽,壓根攔不住他的腳步。

池蓁蓁只是隨口說了一句,不以為意,笑吟吟地喊他:“晏知月,你總算來了。”

晏知月臉色不佳,“殿下貴為帝姬,怎可獨身來這種三教九流之地?”

池蓁蓁:“為何不可?”

晏知月:“若是被人……”

若是被什麽人盯上,將她打暈了拖走,豈不是無處申冤?

池蓁蓁笑笑,言之鑿鑿地應道:“阿月自會保護我的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晏知月無言,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。

他確實是跟了池蓁蓁一路。

沒想到,她竟然有所察覺,卻也能不動聲色,端坐高臺,只等他自己現身。

池蓁蓁放下酒杯,仰頭看他,“晏知月,你若是想好了,現在就帶我走。若是沒想好,你便馬上出去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知曉我那要求或許會引得生靈塗炭,但若是不拿回那兩座城,我就必須要嫁給溫月了。你知道,我是陛下唯一的女兒。”

說著,池蓁蓁還不由得嘆了口氣。

她可不想做什麽禍國妖姬,也不想傷害任何人。只是,那是尹祁的要求,那就應當排在她的第一位。連溫月的處境,都得往後稍稍。

不知道為什麽,池蓁蓁總覺得,她是絕不能背叛尹祁的。

為此,哪怕破壞心上人的原則,也義無反顧。

“……”

晏知月遲遲沒有說話。

目光停留在她耳垂掛著的那只珍珠耳珰上。

池蓁蓁也不催促,只是定定地註視著他。

對峙良久。

直至下半場舞開始。

池蓁蓁率先敗下陣來,嘆氣,“算了,你走吧。”

倏忽間,晏知月卻像是被這句話惹惱了一般,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,猛地出手,將她從凳上打橫抱起,大步離開了教坊。

今夜,晏知月沒有騎馬出行,但卻反常地駕了輛馬車。

他輕而易舉地將池蓁蓁塞入車廂內,自己坐到前方,駕駛起馬車,穿行在人潮中。

馬車一路跑出大街,來到僻靜街口。

池蓁蓁探出頭來,低聲道:“去你府上。”

晏知月:“……”

池蓁蓁睨了睨他,在燈火之下,顧盼生姿。

她笑著開口:“阿月,你總得讓我看看你的決心,我才好同陛下談判,對吧?”

“……”

“況且,仲秋夜,我也想同你做些親密之事。晏知月,我現在就想親你了。”

這種話,池蓁蓁說來也不會覺得難以啟齒。

亦或是對象是晏知月,她便覺得無所謂。

總之,話音落下,她已施施然坐到了晏知月的懷中,仰頭,親上了他的下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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